皇帝叹了一声,他最寄予厚望的两个儿子都这般小家子气,让他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们?
    *
    四皇子也知道此事有二皇子的影子,但是他并不在乎,或者说这个场面本就是他和薛虯有意设计的。
    他们不可能私藏记账法,一来不现实,二来四皇子也不愿意,既然是好东西,他便希望能造福更多人。
    但就算要传播出去,也不妨碍他将利益最大化。私下应允教导最多得到几位部门长官的感激,论起作用,哪有皇帝的愧疚大呢?
    眼下这个场面就是最好的,推广记账法的目的达到了,皇帝出于愧疚,给户部行了很多方便,让此事难度大大降低(虽然本来也没多少)。顺便踩着太子和二皇子,立了一波稳重懂事好儿子人设,事成之后皇帝还可能另有封赏,简直赢麻了。
    四皇子心里高兴,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翘起。对薛虯道:“此事我会交给底下人做,不过你得帮忙盯着些。”
    并非他不想让薛虯负责,只是此事虽然大,却并不难,底下那些小官小吏已经足够胜任,薛虯要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。
    薛虯也明白四皇子的心思,点头应下了。想起什么,他含笑说:“不知内府总管再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。”
    “这有什么的?”四皇子不以为意,“他想要学记账法,咱们不是马上要教吗?”
    薛虯:“……”
    四皇子拍拍他的肩膀,说道:“你不必有心理负担,求人办事本就要付出代价。再说你们家本也有能力经营这桩差事,内府给谁都是给,并没有吃什么亏。”
    薛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,略过这个话题不提。
    四皇子又想起一件事:“听说你近日在替贾家的姑娘相看婚事,倒不知你何时对做媒感兴趣了?”
    “不想殿下连这等微末小事都知道。”薛虯被打趣了也不恼,说道,“原是我那表姐夫请我帮忙,替他庶出的妹妹寻桩婚事,那姑娘被损了名声,婚事上艰难一些。”
    他把迎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,四皇子对贾宝玉闹出的那桩事也有所耳闻,主要是太过奇葩,纨绔子弟坏别人家姑娘名节的事情见多了,坑自家姐妹的却少见,更何况贾宝玉坑的还不是一个,而是一串,除了进宫多年的贾元春和别院另居的林黛玉,三春一个都没有逃掉。
    当时这件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,听说当日与贾宝玉一起厮混的那几人的长辈听说这消息十分慌张,唯恐是自家不肖子透出去的,害自家和荣国府结成死仇。
    没想到查来查去,最后竟查到了贾家头上,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。一边封外人的口,一边又管不住自家下人,规矩松散成这样,在整个京城也实属少见。
    这件事闹得大,四皇子也听了一耳朵,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,今儿听说了迎春的事,觉得这姑娘可怜的同时,不免对贾宝玉更为嫌弃。
    他问:“这贾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女婿?”
    “人品好,家里清净即可。这位妹妹性子安静,不喜俗物,最好与她谈得来些。另外……”薛虯顿了顿,加上一条,“对女方家世没有要求。”
    四皇子看了他一眼,自觉明白薛虯的意思,太子注定要倒,贾家既依附太子,自然也难逃落魄。若贾姑娘的夫家看中的是国公府的门第,等到大厦倾颓那一日,她焉能有好日子过?
    “你也算替她考虑周到了。”四皇子说。
    “份内之事罢了,事关女子一生,不应允也就罢了,既然答应了,自然要用心一些。只是我到京城不久,对京中之人不大熟悉,一时还没找到好的。”
    四皇子沉吟片刻,问:“贾家对男方家世可有要求?”
    薛虯:“这倒没有,只是不要太低,家底也不要太薄,免得二妹妹受委屈。”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我倒是有个人选,你可以考虑一下。”
    “是哪家?”
    四皇子:“翰林院侍讲学士顾衡的嫡次子。”
    薛虯还真不知道这个人,他打交道最多的是户部,其他部门的人也偶有交集,但翰林院太过清贵,与商户和记账法都扯不上关系,薛虯与他们一点来往也没有,翰林学士又不过是个从五品官员,在京城并不起眼,故而薛虯并未听说过。
    他问:“这家是什么情况?”
    傍晚时分,贾琏也这么问薛虯:“他家是什么情况?”
    薛虯将四皇子的话复述给他:“顾衡出身不高,先祖随太祖打江山,立国后被封为六品武将,顾衡的祖父和父亲也是低阶武将,他从小在边关长大。到了顾衡这一代才转为文臣,他三十五岁科举及第,又通过庶吉士考试进了翰林院,一直干到现在。”
    这经历倒和贾家有些相似,同样是武官转文官,不过顾家先祖不及贾代善兄弟,而顾衡比贾政有能为多了。至少顾衡是靠自己考上的进士和翰林院,且翰林院升官艰难,非常看资历,顾衡能在十几年里升至从五品,说明他的能力没有大的瑕疵。至于贾政……不说了。
    至于说翰林学士俸禄太低,迎春嫁过去会不会吃苦?那就更不用担心了。顾家好歹世代武将,祖上还曾随太祖开疆拓土,家底肯定薄不了,只看顾衡为官多年,从不贪污纳贿,但生活水平一直不错就知道了——这是薛虯叫人查出来的。
    薛虯:“顾衡娶的是他先生的女儿,二人育有二子三女,长子顾子远今年二十八岁,前几年乡试中举,眼下在备战来年的春闱。三个女儿均已出嫁,最小的孩子便是次子顾子言,今年十五岁,读书也不错,已经考中了秀才。”
    十五岁的秀才算很不错了,虽不敢说一定能进士及第,最起码考个举人不成问题,家里再给走动走动,谋个官缺不是难事。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知道上进,那日子就有奔头,日后小两口的矛盾也会少很多。
    薛虯:“顾家主母性子温和,在外口碑一向不错。他家长媳性子爽利能干,听说是个古道热肠的热心人,如今家中一应事务都是她在管。”
    也就是说迎春过去不用管事,也不用费心交际,还不用担心受欺负。对那等有本事有野心的姑娘——譬如探春,这条件可能算不上好,但对迎春来说正合适!
    薛虯:“顾家有规矩,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,顾衡便没有妾室,顾子远也没有。”
    贾琏便更满意了,他自己风流成性,却希望自己的妹夫对妹妹一心一意。
    只是担心对方清贵人家,看不上贾家的家风,嫌弃二妹妹名声有污点。
    再一点,也怕对方瞧上的是国公府。老国公早已故去,贾家的体面全靠老太太维系,连贾琏自己谋官都如此艰难,更不可能给顾家什么帮助。一旦老太太不在了,他们家连国公府的名头都保不住,立时便要阶级滑落,若顾家因此心生不满,二妹妹岂不是要遭罪?
    “你多虑了。”薛虯微笑道,“苏子远的妻子乃故交之女,出身边关武将之家,在二人成婚之前,她的父兄全部战死了。”
    也就是说顾家并非背信弃义之辈,即便未来儿媳家道中落,也依旧履行婚约,且婚后并没有因儿媳没有家族倚仗便欺辱她,反而善待于她,还将中馈交给她掌管。
    薛虯:“我已经找人问过顾家,他们娶妻只考虑女孩的才能品行,不在意门第家世,你家姑娘虽然偶遇波折,但并非她们之过,且她们的教养才华有目共睹,顾家很愿意相看一下。”
    贾琏松了一口气,笑着对薛虯拱拱手:“既然如此,待我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。”
    薛虯应了。
    *
    贾琏兴冲冲回到家,平儿给他挂脱下来的披风,王熙凤亲自捧来热茶。贾琏抿了一口,感慨道:“真是想不到的神仙日子。”
    自从当了官,真是天也蓝了水也清了,家里的母老虎都变温柔了,日子不要太好过。
    王熙凤白他一眼,在对面坐下,问:“今儿怎么这么高兴,莫非捡到元宝了?”
    “元宝没捡着,好事倒是遇到一桩。”
    王熙凤好奇:“什么好事?”
    贾琏偏不肯说了,吊了半日胃口,才在王熙凤的小意讨好中开口,把这门亲事说了。
    其他也就罢了,听到顾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时,王熙凤瞪了贾琏一眼,又下意识看了平儿一眼。
    平儿冷笑一声:“当谁愿意伺候呢?”
    说完甩帘子走了。
    把王熙凤气得倒仰:“这死丫头,还敢对我使脸子!”
    “罢了罢了,回头你再罚她,先瞧瞧这桩婚事如何?”贾琏又把话题拉了回来。
    王熙凤沉吟片刻,说道:“家世低了些。”
    贾琏:“他们家世虽低,但是地位不差。再说以咱们家和二妹妹的情况,能把她嫁去高门大户吗?”
    不能!
    以迎春的情况,不可能找到四角俱全的婚事,若在大户人家找,人品家风必定要差上一等,但是迎春性子绵软,并不能独当一面,去了这样的人家,只怕要被磋磨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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