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会程也是这么想的,又有些疑惑:“薛大人那般少年英才,与他交好还来不及,贾家怎么倒与之交恶了?且既然交恶,怎么又派他去参加培训呢?”
    如果和薛虯碰上了,贾大人会很尴尬吧?
    李会程想想就头皮发麻。
    其实能偶尔听到几句的贾政:“……”
    还能为什么?
    上官的意思是,他家与薛家有亲,他去了可以帮忙说和,叫薛虯教得更用心些。可众所周知薛家已与他家翻脸,他去了即便不拖后腿,也不会有什么方便可言,说到底上官就是看不过他,故意叫他丢脸。
    贾政心中愤懑难平,这长官从前是他手下的主事,他被撸下来后,对方坐上了他的员外郎之位。贾政自认从前待此人不薄,不想他上任后频频针对自己,一点不念从前的恩情,今日还如此给他难堪,直教贾政感叹人心隔肚皮,不到地位颠倒之时,都不知道此人是如此狼心狗肺之辈。
    却不知这下属早对他积怨已久,贾政为人清高、处事无能,上不能周旋长官,下不能安抚下属,在他手下办事没有什么好处,差事还比旁人多,出了什么事贾政这个上官也不会替他们张目。不止这下属,其他人也早烦透了他。
    无他,厌蠢而已!
    如今上下颠倒,这属下自然要有怨抱怨,一出心中恶气。贾政不是清高吗?偏让他丢脸!想想就觉得痛快!
    不多时到了地方,这是皇帝为了这次培训特意划出来的,一排四间屋子,每个屋子能容纳二十人左右,眼下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,或是独坐,或是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话,放眼望去,大部分都是穿练雀补子的九品官员,或者穿鹌鹑补子的八品官,间或有个穿鸿淑补子的七品,只是非常稀少,如他这样六品的更是凤毛麟角。
    倒不是不看重这次培训,而是境况便是如此。记账并非什么体面的活计,正经读书人、品级高一些的官员是不做的,自然也不擅长,难以在竞争中脱颖而出。
    再一个,衙门选人来培训,回去之后要干活的,管记账的都是小官,高官便是来学了,回去又要怎么用呢?总不见得特意给人家贬个官吧?
    所以选来的人都是小官也就可以预料了,反倒是贾政在里头格格不入,引得旁人纷纷注目。
    贾政恨不得以袖掩面,但是他不能,这里有很多人认识他,还时不时有人跟他问好(虽然眼神多少有点奇怪),更不能露怯了。
    也有不认得的人前来问好,笑眯眯地问:“大人也是会计司的吗?”
    贾政:“?”
    好一会儿他才弄明白,目前这里只有两个六品,一个是他,另一个是会计司的官员。
    会计司隶书内府,做的就是记账的差事,派出个六品不足为奇,只是苦了贾政,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。
    好在同僚仗义,替贾政解了围。几人找到属于工部的地方落座,不多时就开始上课了,见来的人不是薛虯,贾政很是松了一口气。
    还好还好,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。
    薛虯今日没打算讲课,这次培训他只负责场外支持,学堂上的主角是从户部选出的先生们。
    不过他今日也来了,在另外一间屋子里与四皇子和户部尚书对坐品茶,顺便听二人说去年的经济情况。
    去岁风调雨顺,各地并没有大的灾情,按说各项税收该比往年高上不少,实际上的确高了,但远没有达到户部尚书的预期,一问就是各地虽无大灾,但是小灾害频发,粮食产量并没有大幅增长,经济也没有大幅提高。
    这话用来糊弄外行或许够了,但户部尚书却不相信。只怕这些钱都进了私人腰包,至于此人是谁……根本不用考虑。
    对上尚且如此,对下更不知会如何盘剥!
    四皇子脸色很不好看,沉吟了好一会儿,最后只是说:“证据留好了,只当不知道罢。”
    他现在还管不了这件事,但总有能管的一天!
    这时小厮领着一个人进来,正是内府总管薛礼。
    内府专为皇室服务,掌管内宫琐事,并不像某些影视剧里描写的由太监组成,人家是正经官署,下设七司三院,妥妥的大衙门!
    内府总管和太监总管也有极大差别,全称“总管内府大臣”,是从二品的高官,且非皇帝心腹不可担任,有过这项履历,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难事。
    如今的内府总管薛礼便是皇帝心腹,他今年四十五六岁,长着一副好相貌,身形高大、五官俊朗,气宇轩昂。
    他先给四皇子行了礼,又与户部尚书互相见礼,这才看向薛虯:“薛大人也在啊?”
    “薛大人。”薛虯起身见礼。
    户部尚书哈哈一笑:“你们二人还是本家呢!”
    “可不正是么!”薛礼对薛虯一笑,“我与薛大人的缘分不止于此呢!”
    薛虯:“……”
    他和薛礼可没什么交情,唯一的交集就是上次用差事换记账法,还弄成公共的了。
    户部尚书不知道这回事,听了这话好奇道:“哦?我倒不曾听说,你们有什么缘分?”
    薛礼:“我与薛大人的父亲薛公相识多年,十分钦佩他的为人。”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户部尚书便不再问了。
    薛礼在另一张椅子坐下,与四皇子说起话来,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,他今日是送衙门的人来参加培训,听说四皇子在便来请安。
    说完话,薛礼笑眯眯道:“说起我和薛大人,还有一桩缘分。殿下也知道,内府对账务要求极高,当日为了叫薛大人教我们新记账法,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呢!”
    “是吗?”户部尚书疑惑脸,“倒不曾见你们用上。”
    薛礼微笑:“是啊,这不是今日刚开始学吗?”
    户部尚书:“……”
    他默默闭上嘴,并给了薛虯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。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,但要是认真说起来,多少有点不道德。苦主不计较也就罢了,要是人家找来了就有点难搞。
    也怪薛虯点背,户部尚书也没少收礼物,就没遇上过这种事。
    薛虯看向四皇子。当日四皇子信誓旦旦,说他做的没错,内府总管不会为难他,这会儿总得帮他说句话吧?
    然而四皇子只是低头品茶,仿佛沉浸茶香之中,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似的。
    薛虯:“……”
    他只能独自面对薛礼,答应等到学生学得差不多时,带着他们把内府的账理一遍才算完。
    四皇子和户部尚书这才回过神来似的,户部尚书笑道:“哎呀,又能看到薛郎出手了。当日在户部查账的英姿,我真是毕生难忘啊!”
    薛礼:“我也听说过,只可惜没有现场见到,实在期待薛大人去内府那一日。”
    想起什么,又说:“方才来的时候听说薛大人的姨父也来学习了?”
    薛虯愣了一下,他的姨父不止一个,但能参加这场培训的……
    他看向旁边的小厮。
    小厮低声道:“是户部的贾大人。”
    贾政啊?
    这属实没想到,不过薛虯并未多言,只道:“把他当普通学生即可,不必特殊关照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小厮应了。
    *
    薛虯在此处待了一整天,半中午的时候,四皇子和薛礼走了,下午户部尚书也没有来,倒是等到半下午九皇子来了一趟,陪薛虯直到下衙。
    九皇子伸了个懒腰:“要是天天这么坐着,也太无趣了些。”
    薛虯放下手里的书,说道:“也就前几日要盯着,没问题的话,以后就不用一直在这里待着了。”
    九皇子点了点头,摸摸瘪下去的肚子,说道:“一起去吃饭吧,香满楼,我请客。”
    薛虯含笑摇头:“今日不成,我妹妹休沐了,一家人难得团聚,我得回家一同用饭。”
    “你们一家真是融洽。”九皇子有些羡慕,他也想去看看妹妹,却不能随意出入后宫,哪里比得上薛虯能时常一家团聚?
    “那也罢了,我自己去便是,只可惜你吃不到蟹粉狮子头和白汁圆菜了。”
    香满楼主打苏菜,拿手菜色有好几道,九皇子最喜欢的便是蟹粉狮子头和白汁圆菜这两道,薛虯想起他家有两道金陵菜做得不错,可以带两份给薛母和宝钗尝一尝,便说:“我与你同路一程。”
    二人乘车一同到了香满楼,九皇子去吃饭,薛虯则打包了两道菜。
    回到家正好在摆饭,薛虯把带回来的菜交给丫鬟,让拿去厨房加热装盘,好了也就开饭了。
    因着宝钗回来,今儿的菜色十分丰富,加上薛虯带回来的两道,便更丰盛了。
    薛虯带回来的菜是松鼠鱼和清炖鸡孚,都是金陵名菜,也是薛母和宝钗素日爱吃的。二人分别尝了这两道菜,都觉得不错。
    “母亲和妹妹喜欢,下次我再买给你们,或打发小厮去买也成。”
    薛母含笑应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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