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府“扑通”一下跪在地上, 簌簌发抖。
    “我想,朝廷发下来的俸禄应当够用了。若是不够用,这官也可以不当, 专心开赌坊罢了,对吗?”
    知府诺诺应是。
    好好敲打了一番之后, 欧阳刺史才满意地站起来。
    这些远离京都的官员总是爱使些小聪明, 觉得天高皇帝远, 可江山毕竟是天子的江山。
    律法就是律法。
    若是当作没看见, 他们这些囊虫只会变本加厉,这样可使不得。
    欧阳刺史正气凛然地想。
    绝对不是因为天子的私库没钱了, 想给国师修建庭院拿不出钱。
    没错,就是这样。
    “去, 摆个宴席, 今天晚上, 我可要和各位大人好好见个面。”
    这是妥妥的鸿门宴啊。
    不过有难同当, 自己都被敲打了, 旁人怎么能落下?
    知府屁颠屁颠就去准备了。
    “走吧,石头。”欧阳刺史懒洋洋地起身, 身旁赫然是之前阮家埋伏在他身边,暴露后被欧阳刺史拿下的小厮。
    欧阳刺史习惯了他在身边服侍,倒也不想杀了再换过,加上阮家已经覆灭, 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。
    所以干脆还是把人放在身边。
    “你说,那个刺入人的眼眶上方搅动,就会把前尘忘得干干净净的法子,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用?”欧阳刺史上下打量着石头。
    “要不给你也试一下?”他突发奇想。
    石头吓得脸色发白:“大人,小的知错了,求大人——”
    “哈哈哈,好啦,开个玩笑。”欧阳刺史打了个哈哈,“走吧,赶紧把这些贪官搜刮干净回京复命,我还要赶着去河墨的结契礼呢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卫河墨在水西县的日子忙忙碌碌就过去了,天气越发寒冷,他穿着一身皮光水滑的貂裘,脸颊埋在毛领里,衬得脸越发小。
    他和程子君在衙门旁边的小宅院现在被装饰得喜庆无比,挂满了红色的灯笼,轻盈的红布随风舞动,来来往往都是熟人,进出热闹无比。
    程子君神色紧张,如临大敌地布置着他们的结契礼。
    势必要给墨宝儿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。
    卫河墨在门口都有些不好意思进去了。
    即便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婚书喜服还有各种结契的杂事,可是直到此刻,卫河墨才真正有了他要成婚的实感。
    “哎呀,河墨回来了!”李长生眼尖,一眼就看见门口踌躇着的卫河墨,“怎么不进来?快试试喜服。”
    先前试了一次,不过腰部有些不太合身,现在才改好送过来。
    还有三天,腊月初八就到了。
    程子君难掩喜悦,三步化作一步,一眨眼就出现在卫河墨眼前,“墨宝儿,快些进来,外边风大。”
    他疼惜地摸了摸卫河墨露在外面的脸,“都被吹红了。”
    卫河墨:“没事,在外面难免要吹些风。”
    田回酸酸道:“我们这些人里面,每次上值就数河墨穿得最暖和了。唉,我家的怎么就不知道给我穿些好看又暖的衣裳呢。”
    李长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:“你就知足吧,我家里还没人呢!”
    张福嘿嘿一笑:“捕头,只要你愿意,马上就有人给你嘘寒问暖了。”
    “去!去!”
    说到这个,李长生就有些不自在,他瞥了一眼马几山,没等人反应过来就飞快转过去了,“我只是说说而已,自己也过得很好,你可别乱说。”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张福挠挠头,怕捕头生气,也不敢多说了。
    前段日子,许是被卫河墨和程子君蜜里调油的气氛感染到了,李长生在巡街时说了一句:“要是有人愿意和我这么过一辈子,哪怕是个男人我也认了。”
    谁知道这一句话好似让马几山看到了希望,他思索再三,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向李长生坦白。
    可马几山吐露心迹的话刚一说出口,就看见李长生不可置信的目光,马几山的心中猛然一沉,知道这回怕是莽撞了。
    果然,李长生慌慌张张跑了,之后一看见他就避如蛇蝎。
    马几山抿了抿唇,有些闷闷地难受。
    “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。”
    他不想在这种沉闷的气氛里影响众人的心情,识趣地离开。
    “诶——”李长生看见马几山离开的背影,也不是滋味,刚想叫人别走,马几山脚步飞快,已经不见人影了。
    卫河墨为难地左看看右看看,扯扯程子君的袖口:“李叔和马叔这样互相躲着,也不是办法啊。”
    程子君:“没事,等再过段时间就好。”
    卫河墨以为程子君说的是等两人都放下,自然就不会有隔阂了。
    他点点头,“但愿如此。”
    “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什么?”李长生很快调整好情绪,脸上挂着笑走过来。
    “没什么呢,我在和子君说到时候来接我的事。”卫河墨打岔道。
    李长生“哦”了一声,“两匹马刚刚才梳洗过,我还给他们挂了大红花,到时候骑上去绝对丰神俊朗!”
    “到时候,就数你们两个最俊俏!”
    卫河墨脸颊有些发烫,“对了,喜服在哪里,我再去试一下。”
    “这里。”程子君不知何时手上就多了一个木盒子,他攥上卫河墨微凉的手,“我去帮你换上。”
    房间里提前备好了红烛,贴着大大的囍,映衬着卫河墨白皙的皮肤,显得光滑嫩弹。
    程子君的呼吸很重,他的手心微微收紧,艰难地把卫河墨一寸一寸重新包裹起来。
    “很合适。”因为忍耐,他的嗓音有些干涩沙哑。
    “我看看。”卫河墨好奇地在铜镜面前走来走去,“确实不错。”
    红服玉冠,勾勒出一派少年风流。
    “你快试试你的。”卫河墨推着眼神凝固在他身上不肯动弹的程子君。
    卫河墨发话了,程子君哪有不试的道理。
    他给自己穿起来倒是动作迅速,不见半分给卫河墨穿时磨磨蹭蹭的样子。
    “咳咳。”卫河墨耳朵发烫,眼神飘忽不定,一下又一下往那里瞄着。
    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,也亲手摸过,不过每每看见还是忍不住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。
    他郁闷地看了一眼自己。
    程子君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,“墨宝儿也很可爱。”
    他的尾调拉长,仿佛意有所指。
    卫河墨瘪了瘪嘴,表示不想和某个狡猾的狐狸探讨这个问题。
    程子君的喜服和卫河墨的是一样的,只不过腰间的玉带是玄金色的。可是他穿起来是和卫河墨截然不同的效果,红衣衬得程子君本就贵气俊美的脸庞更加具有冲击性,叫人心生爱慕又止不住畏惧。
    不过卫河墨就没有这种烦恼了,程子君整只狐狸都是他的,任他揉圆搓扁。
    他恶狠狠扑上去,“啾啾啾——”
    豪放地把程子君俊美的脸糊上自己的印迹。
    程子君不自觉地笑出声,多情的狐狸眼漾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爱意。
    卫河墨亲完,满意地捧着狐狸的脑袋,“我走了,等初八那天早点来接我。”
    虽然男子结契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规矩,不过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的习俗是共通的。
    程子君点点头,眷恋地含住眼前红润的唇瓣,纠缠良久才放开,“去吧,再久点我怕我忍不住和你一起回去了。”
    卫河墨被亲得晕乎乎的,闻言感觉拉开两人距离,“那我走了,你记得在家乖乖的,不能过来!”
    他逃也似的走了。
    程子君无奈地摇摇头。
    三天转瞬即逝。
    卫母和卫父高高兴兴地受了程子君的跪礼,把卫河墨送出门。
    街上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,一路上张福和田回他们把喜糖和点心撒满了整条街。
    小孩子跟着疯跑,怀里装满了喜糖和糕点。
    今天是卫河墨和程子君两个人最开心的日子,宴席上来的人多,程子君先是被卫父灌了一大碗酒,后来又被衙门的人灌酒,连袁县令都来凑热闹。
    不过程子君脚步沉稳,丝毫没有醉意,倒是让大家很失望。
    卫河墨也没逃过去喝酒这一环节,他的酒量就不如程子君了,几杯酒下肚,很快就漫起醉意。
    正当宾尽人欢之时,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“河墨,哎呀呀,来得正好,来得正好,幸好赶到了。”
    卫河墨一回头,“刺史大人,你来了!我还想着你应当没时间来的,快,来了就坐下喝一杯!”
    欧阳刺史爽朗一笑:“喝!”
    等宾客散去,卫河墨也快走不动路了。
    程子君把他扶上床,动作轻柔地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,又用妖力帮他把酒气散去大半。
    卫河墨迷迷糊糊睁眼:“大家都回去了吗?”
    程子君:“嗯……”
    他含着交杯酒,一点点渡过去,轻柔却不容拒绝地舔舐着喉间的软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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