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呀,多孝顺的好孩儿。”
    于是康和便去外头宰甲鱼,湘秀也是稀奇,没想到这哥夫还会料理汤水。
    一大家子的人,又都似在那头一般,围着瞧康和弄菜去了。
    范守林打别家吃酒回去,见家里关门闭户的,估摸人都来了这头。
    过来还是范景给开的院门儿,一家子人都在灶屋看康和做菜了。
    时不时还能听着陈氏欢喜得意的声音传出来。
    “三郎又上灶啦?”
    范爹问范景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范景应了一声。
    范守林闻言快着手脚便跑去了灶屋,不一会儿,伴随着灶屋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,又多了一道得意的侃话声儿。
    范景没进去凑热闹。
    他靠在门口,偏头瞅了一眼在灶上有条不紊收拾着饭菜,一边还能与一屋子人说笑的康和。
    心想,他当真是会讨人喜欢。
    来前陈氏与他说怕大房这头的人刁难他,全然便是多余的担忧了。
    他收回目光,望向外头。
    这样的康和,当真像他说的那般,会喜欢他么?
    夜里,本是说只弄一个甲鱼汤给范爹范奶吃,结果大部分的菜都是康和治的。
    大房这头日子好,灶台上的调味料子样数多。
    康和便烧了个猪蹄子,煨了甲鱼汤,青鱼还是做得酸口。
    三个肉菜,配了两个素,一个冷拌萝卜,一个炒菘菜。
    张金桂觉着今儿落了主角儿的光彩,可又不得不认康和的菜烧得好。
    饭菜上桌前,生弄了两碗好肉单装了起来,要给今朝还在学塾里的范兴业给留着。
    范爹范奶疼爱大孙儿,那是心肝儿肉,就是专门与他们做的甲鱼也给他留了一碗。
    夜里,一桌子人吃得美,有好菜,范家两兄弟吃起了酒。
    康和教二老唤在身边挨着坐,他没夹几筷子菜进自个儿嘴里,倒是多与范爷范奶夹菜吃。
    范景一贯是不说话的,闷头吃他的饭。
    席间也跟着他大伯和爹吃酒,只今朝不知怎么的,吃得不少,一连下肚了三四碗。
    直到康和夹了菜到他的碗里,两人对视了一眼,方才没继续吃了。
    从大房家走时,天已经暗尽。
    范爷范奶多欢喜康和,收拾了两斤棉花给带走。
    范守林和陈氏简直是扬眉吐气了一回。
    珍儿跟巧儿也高兴,俩小姑娘一人得了两朵湘秀与他们的颜色绢花儿。
    人一走,今儿失了上风的张金桂便同自己丈夫道:
    “得个上门女婿跟得了个金元宝似的,老二和陈三芳今朝也是腰杆子直得起来了,瞅着往日里过来屁都不敢冒一个,今朝话多得似滚水一般,一个劲儿咕咕咕。”
    范守山带着些酒气道:“二弟家里没儿,如今好不易添了个男丁,如何有不高兴的。”
    “他们高兴也便罢了,爹和娘也是耳根子软,教那康三郎几句话一包葛粉就哄得晕乎乎的,像是俺们没有给好东西似的。一碗王八汤就教他们爱得很了,湘秀哪回回来没与他们带糕点的,也不见得他这样疼湘秀。”
    湘秀洗了碗出来,听得她娘埋怨。
    她没做声儿,心想谁教爷奶只爱儿咧,爱爹爱二叔,爱大孙子。
    她哥哥从不见孝敬过爷奶甚么好吃食,好东西,爷奶不照样疼得跟眼珠子一般麽。
    如今来个会说会哄又能干的哥夫,爷奶如何能不爱的。
    范守山虽也觉得今儿有些遭冷落了,可他觉着到底是范家多了个像样的男丁,总归是件好事情。
    “你心头不快说两句得了,甭教爹娘听了去。”
    张氏哼了一声,到底是没再继续言语。
    第22章
    这厢范景一家子回到家,饱着肚皮各弄各的去了。
    康和也准备去范景的屋里收拾了被褥,一会儿等家里的人睡下了,他再悄声儿的搬去另一间屋子里睡。
    时下和范景弄成这般,自是不好再与他睡一屋里了。
    他倒是还能厚脸皮的去睡,只是怕蹭的太紧了教范景更厌烦他。
    进屋,范景正坐在桌子边,微垂着个脑袋,人静静儿的,也不晓得在做甚。
    听得他进来,眼皮都没掀一下。
    康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。
    他磨蹭着手脚把之前置在床脚边的褥子和毯子慢腾腾的抱出来,又给放在凳儿上,试图还指着人能问他一句。
    谁想他弄他的,一头的人好似把他当作了空气。
    康和心头又酸又气,索性转头想怨溜溜的瞪范景一眼,不想那人好似定住了一般,还跟他将才进来时一样的动作。
    他心头疑惑,忍不得凑上前偷偷瞅了一眼。
    这人常年跑在外头,风吹日晒,肤色并不见白皙,有些似熟了的麦子,瞧着很是康健有生气。
    挨得近了,能瞧见往日里麦色的冷淡面孔上,这会儿竟然浮起了一层薄红。
    白日去大房那头,范景就没同他说过一句话。
    他又忙着应付大房那一屋子的人,更是有些分不开身。
    俩人自打说了那些话后,一下午都跟那生人似的。
    晚间桌上范景一连吃了好几碗酒。
    康和晓得人是会吃酒的,只在山上时吃的节制,一葫芦的薄酒也能吃上十日。
    与其说是吃酒,不如说是教嘴里有个滋味。
    自打他知道了人喜甜后,上城里便总会捎带一包甜果子。
    范景吃酒的时候就更少了。
    上山时拿去的一葫芦酒,至这回下山来,起码还有半葫芦。
    今儿大房的酒,康和闻着味儿多冲,便晓得比范景在山里吃的要浓烈许多。
    一个劲儿的给吃几碗下去,又吃的急,最是容易醉人。
    康和眉头一紧,忍不得问了一句:“范景,你是不是醉了?”
    “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醒酒。”
    范景听到声音,动作迟钝的抬头看了人一眼,眸子上有些热气似的,眼尾也给蒸红了三分。
    他道:“我没醉。”
    淡淡的酒气却已经飘到了康和的鼻尖上。
    也便是吃醉了的人才爱说自己没醉这样的话来,他没搭腔,怕夜里人胃疼,还是去预备给他煮汤。
    转向屋门口,却被人叫住。
    “我真的没醉。只是有些上脸。”
    康和闻言顿住步子,听人说话的声调,更确信是吃醉了。
    不过这人也是稀奇,吃醉了不吵不闹的,回来的路那样滑,也教他稳当的给走回来了,要不是上了脸,轻易还发觉不出。
    瞧人嘴犟不肯认,他也便没戳穿,顺着人的意道:“倒是我多心以为你醉了,没醉便好,你酒量了得,吃了那么些酒都没事。”
    哄了人两句好话,康和瞅人似乎情绪稳定了下来,便要出去给他做汤。
    范景却立又给人叫住:“你去哪儿。”
    “我去灶上打些热水,这样冷的天儿,不烫脚如何睡得着。”
    范景听罢,站起身来,要跟着一块儿去。
    康和见状道:“我去与你打来便是,你等我一会儿就好。”
    范景皱着眉头,一把将康和给拽住。
    “我不洗。”
    手上的劲儿怪是大,康和被他弄得一个踉跄。
    “行。你不洗,我总得洗吧。”
    范景却不松手,他看着康和放在凳儿上收拾好了的被褥:“你要上哪儿睡?”
    说起这茬,康和心头有些发酸,他轻了声音:
    “一会儿他们睡了,我就去西间打地铺。”
    范景盯着康和的眼睛,半晌才冒出三个字:“不许去。”
    康和愣了一下。
    不过也是,那头是家里给范景布置的新房,他去打地铺确实也不好,将来说不得范景还得跟旁人用。
    只不过他不上那屋打地铺睡,莫不是上灶屋去打地铺?
    “那你要我睡哪处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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