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尔尔。”
    他道,许久不见了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他看她。
    她也看他。
    青年与少女之间隔着烛火、阶砖与数步光影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她瘦了。
    第一眼瞧见又尔时,裴璟便是这么想的。
    帘子一角被掀开,冷风裹着雪气带进来的,不止是裴璟早早便不动声色悄然注意着厅外的小心思,也带进来一个瘦小的影子。
    ——少女穿着一袭浅色襦裙,似是来不及细整,肩上只匆匆披着件披风。
    又尔脸色白得很,唯有嘴唇边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意,不知是被冻的,还是别的什么缘故。
    那张脸依旧是裴璟熟悉的,但下巴却尖了些,眼神也更怯了,额前有几缕碎发贴在湿润的额角上,整个小狐狸愣愣地站在门口——
    她一进厅,那一双狐狸眼便怔怔地看向他了——
    茫然,惊惶,一点点的不知所措。
    裴璟的意料之中。
    只是......
    瘦了点。
    且,气色怎么会差这么多?
    离开商府前的小狐狸可不是这样的——在他院里睡得好,吃得好,那瘦巴巴的身子养得绵软,晚上那一团就闷在他胸口说梦话,不似现在。
    这才几日?气色就如同是被谁抽去了筋骨似的,脸色这样苍白,脚步这样轻,安安静静站那都给人一种要站不稳的感觉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她在这边,过得不好。
    他不用问就知道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端盏饮茶的青年眉眼仍旧温和,袖中指节却在悄然收紧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瞧见裴璟的少女此时仍怔怔站在门口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。
    小狐狸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。
    裴璟,哥哥。
    她还以为,他不会再回来了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停滞下来的燃香又一点点开始流动。
    瞧着......
    瞧着......
    看着看着,站在原地的又尔鼻尖发酸,眼睛有点热。
    她想张口,想喊“哥哥”了。
    这一刻被心底冒出的巨大,说不出的情绪包裹住的又尔似乎忘记了一切。
    她只想——去找哥哥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那两个字已经抵到了唇边,湿热、颤抖,藏在心底太久、太久,如今终于破土。
    又尔甚至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他人给予的痛楚,忘了脚下的力气有多虚浮,忘了屋里还有谁在看——
    她只想,奔过去。
    就几步。
    只要几步,她就能扑进那个人的怀里,闻到他身上甜甜的木樨香味,可以听见他一边叹气一边柔声责备:“尔尔,怎么又穿这么少?会受凉的?”
    她真的,想走过去了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一步。
    又尔往前踏出一步,不知何时因这情绪波动冒出的狐耳悄悄抖了抖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两步。
    少女迷蒙眼里的水光一闪一闪,就要沿着睫羽滚落下来。
    第叁步尚未落下——
    “站住。”
    一道声音冷不丁从厅中斜斜压下。
    如刀,斩断了少女脚下即将迈出的步子
    ——又尔的脚步一顿。
    是二少爷的声音。
    瞬时,她被这充满阴森的声音狠狠地从梦中拽了出来。
    ......白日,竟开始做起了不甚清醒的梦。
    这个声音的主人对又尔而言太过熟悉,也太过可怕。
    前几日在情潮期被压在对方身下肏时,翻来覆去的痛楚、压制、与羞辱——
    后知后觉的恐慌,反噬而来——似潮水,以彻骨的凉意,从后脊柱一路灌进心口,逼得又尔呼吸一窒。
    僵立在原地,几乎是一瞬间,少女便乖顺般地低下了头。
    不敢再去多看裴璟一眼
    ......
    而那一头,早已抬起眼来看着那抹纤瘦身影的少年——
    商厌半坐在侧榻上,眉眼间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,却没有一处是放松的。
    他已经盯了又尔整整一刻钟。
    从这只老实狐狸踏进门的那一刻起,她眼睛就没往他这边看过。
    她看别人。
    她把他忘了。
    藏在暗处的躁意,被又尔看向她口中“哥哥”的那一眼点着了。
    她看别的男人。
    看得太久了。
    那张前些天还红着眼在他怀里哭,说“我不敢了”的少女,今天居然就敢当着他面走向另一个男人。
    ......她锁骨上那道牙印还是他留的。
    那薄襦裙之下,掩盖住皮肉上的瘀青,是她趴在榻上被他压了一整个情潮期的结果。
    肏了那么久,穴口合了吗?前夜才灌进去的精怕是现在还挂在腿根。
    可她现在在干什么?
    正抬着眼,望向别人。
    水汪汪地、明晃晃地,看着别的男人。
    裴璟。
    她是在看裴璟。
    明明是被他商厌操得连“哥哥”都喊不清的小狐狸,前些日子还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叫“二哥饶了我”,可这一转头,却在厅前叫得那般乖巧——
    “哥哥?”
    当着他的面叫。
    叫得商厌心烦意乱。
    她是不是忘了,那几日她是怎么被他操到腿软,如何去喊“再也不敢了”?
    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“只听二哥的”?
    现在倒好,穿衣、走路、连那点微红的唇边痕迹都遮不住,就这也挡不住她要凑去别人跟前。
    不疼了吗?还是没被肏够?
    前夜还那么怕,才两日,就又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别人?
    一股子酸意不知从哪浮上来,商厌忽地有点烦躁。
    属于他的——他占着了,她却还是看向别人。
    啧。
    真是......不听话啊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商厌靠在榻上,懒懒地眯起眼,漂亮的脸上挂着一点厌倦似的冷笑。
    又缓缓收起。
    心里一遍遍翻着前夜的画面。
    那副身子是怎么绷着的,哭声有多小,逼穴收得多紧,最后还要小声讨好他:“让尔尔留在二哥身边好不好?”
    她说了的。
    求着留下的。
    可今日一见着裴璟,话都不认了。
    荡妇。
    商厌面无表情地想。
    看来,又尔这副样子,还是不该出现在光亮处。
    就该缩着,哭着,趴在他身下——乖乖挨肏。
    那才是这只老实狐狸该有的样子。
    现在这样,太不听话了。
    今夜回屋,是得重新给她长长记性了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这样想着,商厌嘴角重又勾出一丝极冷的弧度,阴得叫人发寒。
    “——又尔,过来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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