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你就不懂了。
    苦等只是一种形式,一种态度罢了。
    况且有凉瓜啃着,夜幕降下去后风里的热意也消散不少,薛窈夭望着禹河两岸渐亮的灯火,就还挺惬意的。
    她要亲自恭迎某人回府——在他知道自己在等他之后,当真会选择回来的话。
    既已做出姿态,怎可半途而废?
    。
    抱着一摞半人高的文书,萧夙紧跟着江揽州之后从护军府出来。
    绕过两条巷子,转而踏入青石大道。
    江揽州没走多久,漆黑凤眸狭了一下。
    视线里,极为敞阔的青石大道,一直向西绵延到不见尽头。
    远处府邸大门正对面的禹河岸边,有人被辛嬷嬷和几个丫鬟簇拥在碧梧树下,正言笑晏晏地说着什么。
    “属下就说没骗殿下的吧!”
    萧夙显然也看到薛窈夭了。
    过往两年,北境王府还叫做“三皇子府”。
    无论府内府外总给人感觉一潭死水,整座府邸的气场也和其主人一样沉寂寡漠,肃穆冰冷。
    但自从这位薛姑娘出现开始……
    也许是她的到来过于突然,打得人措手不及,萧夙和玄伦就不说了,府上其他的丫鬟小厮、玄甲卫士、甚至守门的护卫跟司阍,无一不是被炸了池塘的死鱼一般,一夜之间褪去麻木,全都打了鸡血般活泛过来。
    私底下一有机会,更是尽皆扎起堆来议论那晚的澜台夜宴——
    “你们不在场是不知道,当时的澜台大殿一片死寂!估计好多人都以为那姑娘完了,如此大胆犯上还来历不明,指不定要被殿下如何发落!”
    “结果嘿,你们猜怎么着?”
    “别卖关子了!速速说下去......”
    “结果就是咱们殿下根本没有定力也根本经不起勾引,只愣了瞬息便将那姑娘揽腰扣下,嗐哟那场面,太臊了!”
    “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......那么那什么的场面!你们不在是你们运气不好*,没那眼福......”
    不止北境王府,私底下整个央都也因这起“风流韵事”而掀起热潮,各种揣测议论满天飞,编出来的版本一个比一个香艳,毕竟当时的庆功宴上几乎齐聚了央都所有宦官、本地豪绅、世家,以及跟了江揽州两年多的北境老将们。
    只是哪怕给舌根子都揣测烂了,也无人猜到有关“美人”的半分来历。
    ...
    眼见不远处那抹颀长身影越来越近。
    门口披甲执锐的守卫们齐刷刷颔首:“恭迎王爷。”
    一言不发。
    江揽州目不斜视地踏上台阶。
    身后传来少女清凌凌又有些急促的声音:“殿下殿下,等等我!”
    ...
    方才被辛嬷嬷扯了下袖子,薛窈夭回头望去,一眼便看到青石大道上的江揽州。
    男人背负着月色而来,分明只是寻常走路,却给人一种莫名摄人的压迫之感。
    战场硝烟,鲜血和杀戮,显然早将他打磨得冷硬无情,身上有着寻常人见之畏怯的睥睨气场。
    薛窈夭笑眯眯朝他挥舞团扇。
    结果就是连萧夙都被吸引了视线,还朝她这边礼貌性颔了下首,江揽州却仿佛双目失明,直接无视了她。
    没办法。
    提着裙摆穿过大道,薛窈夭赶忙小跑几步追了上去,踏上台阶时不忘对身后的辛嬷嬷道:“麻烦啦,去将我午后做的东西弄出来,待会儿我要亲自交给你们殿下!”
    听到身后动静,江揽州步伐稍慢,却没有回头。
    薛窈夭也不在意,紧跟着他踏进门槛。
    忽略身后守卫们难以克制的兴奋和止不住喁喁私语,薛窈夭这人一旦调整好心态,就还挺活泼的,“本郡……本姑娘好歹是殿下亲封的丫鬟,对吧?”
    追上去跟他排排走,少女语气轻快且一点不计前嫌:“殿下就这般无视人家?是不是太心狠了?”
    “不然呢。”
    头顶传来的声线低磁沁凉,江揽州比她想象中还要傲慢:“知道自己是个丫鬟,难道要本王亲自请你入府?”
    薛窈夭:“那倒不是,只是希望你看看我嘛。”
    她有些殷切地侧着身子,边走边拿团扇给他扇风,仰头道:“毕竟我都等你一下午了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?”
    视线里,男人凸起的喉结和明晰流畅的下颌线条,随他步伐在夜影下明明灭灭。
    江揽州目视前方没有看她,也没有接她话茬。
    只是轻飘飘一抬手便夺了她手中团扇。
    薛窈夭:“……”
    小猫扑蝶般伸手夺了几次。
    奈何江揽州太高,薛窈夭根本够不到,几番扑腾下来,一不小心就撞到他胸口,直接扑他怀里去了......就显得有那么点儿心机。
    “本王让你等了吗。”
    言下之意你自愿的,邀什么功。
    反正已经撞他胸口了,薛窈夭索性在他怀里仰头,“那倒没有,是我自己想等嘛,心甘情愿可以吗?”
    言罢朝他挑眉并眨了一下眼睛。
    江揽州别开脸,一言不发地绕开了她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并不在意,薛窈夭继续跟屁虫一样跟了上去,寻思着自己言辞间好像应该自称奴婢?但几度尝试张了张口,那两个字还是如鲠在喉道不出口。
    夜色下并肩而行,江揽州步伐随性懒散。
    园林大道两侧栽种着成片的白桦,枝叶在风中哗哗作响。再往前走是一面巨大的人工湖,湖上架着供人穿行的水榭廊桥。
    走在廊桥上,视线掠过前方耸立的雕像。
    江揽州:“想要什么,或想做什么,说来听听。”
    指的当然是“等了一下午”这件事。
    所以呢?
    不是不理人吗?现在又要理了?
    “没什么想要的,也没什么想做的,单纯就是……想念殿下了。”
    “是么,有多想。”
    经过麒麟雕像,江揽州往右。
    正要往左的薛窈夭赶忙跟着他一起改变方向,“就……茶饭不思,辗转反侧,坐立难安,只想能尽快和殿下见上一面。”
    这话于任何女子口中道出,都显得过分孟浪了。
    薛窈夭却是个例外。
    一来她自幼便不是什么内敛性子,想要什么开口便说,哪里不爽直接表达,大抵自幼被薛老国公过分宠溺,养出一副“张口就来”的活泼性子。
    再者情话什么的,薛窈夭从前爱看话本,甜言蜜语实在是一学即会,信手拈来。从前她私底下也没少在傅廷渊面前“骚话连篇”,每每都将那一本正经又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撩得耳根潮红,满眼拉丝,想“教育”她两句却偏偏不舍,也每每拿她毫无办法。
    如此千娇百媚的姑娘,很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。
    此刻听着这句句茶饭不思、辗转反侧、坐立难安。
    江揽州却只是极淡地哂了一下。
    莫名地、不喜她油嘴滑舌,尤其是明显可感的违心。
    “身为丫鬟觊觎主子,合适么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真好笑,都礼尚往来的接过吻了,大家都是成年人,说这些有意思吗?
    没意思也得陪着演,谁让她寄人篱下呢。
    “我是个心思不正的丫鬟嘛,觊觎一下主子罢了,也不触犯大周律法不是?”
    “那么眼下已见到本王,你待如何?”
    “嗯......”
    这回支吾了下,薛窈夭故作腼腆含蓄:“还、还在想呢,毕竟我现在心乱如麻,实在是......”
    “这些话——”
    江揽州忽然冷嗤一声:“在傅廷渊那里说过多少次了?”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薛窈夭:“殿下往后能不能别再提傅......”
    话未完,两人已绕过麒麟雕像和一道影壁,正式进入樾庭范围。没走两步,却是双双脚下一顿。
    台阶前,夜色下。
    不远处侯着一名女子,似乎已等待许久,女子旁边还长身玉立着一名青年男子,是薛窈夭已然知晓名字的“玄伦大人”。
    不待玄伦开口说话,那女子直接冲了过来,在江揽州面前扑通一声,双膝跪地。
    跟那晚澜台大殿上的薛窈夭如出一辙。
    第16章
    “殿下回来了……”
    双膝跪地的女子仰头,视线在薛窈夭面上停留一瞬,却没敢直视一旁的江揽州。
    只是低垂着脑袋,有些哀哀戚戚地哽咽说:“见过殿下,奴婢乃东阁的大丫鬟,凝冬。”
    “我家姑娘近两日不知为何频频梦魇,东阁却只剩下一位医师,给开了药方也不见好转。”
    “昨晚值夜,奴婢又听姑娘在梦中多次唤殿下名字,偶尔还唤孟老将军,奴婢便想着请您过去看看。偏偏姑娘醒来后说您公务繁忙,不便打扰。”
    “可奴婢想着……孟老将军已经离世,姑娘身边再无亲人,如今就只剩下殿下您了,于是奴婢斗胆背着姑娘来请殿下赏脸移步,去东阁坐坐吧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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