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脆响亮。
    这一巴掌带着十成怒气,扇得薛明珠猝不及防,脚下踉跄着朝后一连趔趄了好几步,回头时捂着脸震惊不已:“阿姐你——?”
    不待薛明珠诘问。
    少女又径直回身朝跪在地上的孟雪卿走去。
    快要抵达时,在凝冬隐隐愕然的注视之下,薛窈夭提着裙摆,抬腿便是一脚踹在孟雪卿身上。
    霎时间。
    整个东阁齐刷刷一片倒抽凉气声。
    伴随着尖叫和惊呼声四起。
    少女的确花拳绣腿,但那是跟男人相比,在女子面前,尤其孟雪卿这种柔柔弱弱的,薛窈夭这一脚下去力道不轻,直接将人踹得整个上半身朝后仰倒。
    砰的一声。
    孟雪卿脑袋撞上凝冬,满头珠翠噼啪作响。
    不顾四下吱哇乱叫和呼声连天。
    也不顾自己此刻在江揽州眼中是如何失态,事后又将承受怎样的代价,兔子急了也红眼,何况她薛窈夭是个活生生的人。
    少女蹲下身去,一把揪住孟雪卿的领子。
    抬手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,直扇得孟雪卿目眩耳鸣,眼冒金星。
    只这短短几息,原本还想护孟雪卿的凝冬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,手忙脚乱地朝后爬去。
    “我不还手,我退让忍耐。”
    “我不深究,我不计较......”
    “你们便都得寸进尺,在背后联起手来......以为本郡主没有脑子,好算计,且好欺负是吗?!”
    第45章
    夜风卷过,地上的枯叶满院翻飞。
    孟雪卿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。
    从小到大,她从未被人如此简单粗暴地打过。
    也从未想过有生之年,自己会被人如此对待。
    胸口挨了狠狠一踹,她霎时间痛得面目扭曲,一口气还没喘得过来,又被薛窈夭一把揪着领子,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,伴随耻辱与火辣辣的疼痛,扇得她整个人心神俱碎,一时甚至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    此时此刻。
    但凡置身东阁的丫鬟婆子,无一不是瞠目结舌,心惊**,个别胆小的直接就扑通一声当场跪地。
    就连江揽州也有那么一瞬,漆黑凤眸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。
    “你怎么能这么坏啊?孟雪卿?”
    “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?”
    “是掘你祖坟了还是杀你爹娘毁你清白了!”
    “你自己搞不定男人那是你自己无能,自己没本事,全都是你自己的问题,你为什么要拿我的小猫开刀?!”
    “你这恶毒的女人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你还我小猫!”
    掐着孟雪卿的脖子,少女眼眸在灯影下越发猩红,像头发怒的小豹子,伴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滴落下。
    若是先前,难过归难过,心痛归心痛。但也有那么一瞬转念,薛窈夭想过会不会真是小猫出了问题,意外失控并伤到了孟雪卿。
    可伴随那句“太子殿下赠您的生辰贺礼”......
    敢情这是场苦肉计。
    伤了她自己,拿她的小猫作引,就为了引出太子傅廷渊......而关于小猫的过去,薛窈夭从未对北境王府的任何人提过,唯一知它来历的,只有薛明珠。
    背后原委不难猜想。
    要么薛明珠平日装傻充愣,却在背地里背刺于她。
    要么薛明珠蠢得可怕,被人利用并套了话......
    真相究竟如何,已经不再重要。
    单方面的撕扯还在继续,凝冬直吓得肝胆俱裂。
    眼看孟雪卿被掐得满面涨红,努力想要挣脱,却不是狐媚子的对手,凝冬终是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冲去江揽州脚下。
    “王爷,王爷,王妃她、她......”
    “求您救救姑娘、您救救姑娘啊!”
    事发突然,所有人始料未及。
    偏偏王爷只是静穆坐在那里,仿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,没人能揣度他心里在想些什么,是以谁也不敢擅自上前去“拉架”或“劝架”。
    这感觉就像火烧眉毛,在场所有人却都冷眼旁观,凝冬自幼跟着孟雪卿,终是忍不住痛哭流涕,“都是奴婢的错,都是奴婢的错,是奴婢失手摔伤了猫,求王爷您救救姑娘......您救救姑娘啊!”
    “王妃要打要杀,让她都冲奴婢来吧!”
    “姑娘可是您的恩师之女啊王爷!”
    “您从前最疼姑娘了,您明明最疼姑娘了!”
    “孟老将军临终前,亲自将姑娘托付给您,从前您走投无路,也是孟老将军给您衣食住行,一手提拔的您,王爷、王爷,奴婢求求您......求您快快让王妃住手吧!”
    或是事态过分失控,凝冬言辞间放肆到把恩情都搬出来了,直吓得东阁伺候孟雪卿的丫鬟婆子们个个战栗。
    辛嬷嬷火急火燎地赶回现场时,陡然撞见这么乱糟糟的一幕,也是惊恐万状,险些没打翻手中碗盏。
    也是看到辛嬷嬷返回来了,手里端着一方托盘。
    江揽州这才淡声发话,“水清水碧,花源花香。”
    “去扶王妃回榻上坐着,伺候安神汤。”
    话落时,抬起戴有墨玉扳指的那只手,男人指节明晰,骨骼修长,对着夜色虚空打了个极轻的手势。
    与之伴随的,四下忽然窸窸窣窣。
    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队森然黑压压的玄甲暗影,踩着几乎没有半点声音的步子,鬼魅一般现身出来。
    “凝冬,杖杀。”
    男人语气极淡,声线一如既往地漠然无波。
    却令所有人霎时间肝胆一颤。
    这下轮到孟雪卿不知哪来的力气,忽然一把将薛窈夭掀开,而后连滚带爬地冲去江揽州脚下。
    可惜才刚靠近就被暗影阻隔,没让她拽到男人的衣袍下摆,“殿下,殿下不要,求您不要,不要杀凝冬......”
    “是雪卿不好,都是雪卿不好!”
    再也顾不得仪态体面,孟雪卿顶着一张被巴掌扇得红肿的脸,以及被按在地上时沾染的满身灰土,眼泪扑簌簌掉:“雪卿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,殿下,求您绕过凝冬,您饶过凝冬吧!不过一只猫而已,它只是失踪了,只是失踪了而已……殿下难道都不要问问前因后果,就这般直接给人定罪了吗?”
    明明此番东阁出事,她才是“受害者”。
    正常情况下,殿下难道不是该关心她手腕伤势,以及那些药花药草?又或先问问事情经过再做定夺?
    孟雪卿显然没料到,那个从前向来待她与旁人不同的江揽州,此番竟然会二话不说,直接下命杖杀凝冬。
    退一万步,就算凝冬真给那猫摔死了。
    一只猫而已,怎可拿人命去抵?!
    ...
    拧眉,指节从眉心划下。
    薛窈夭能想通的前因后果,江揽州又如何能拼凑不出。
    微微躬身,前倾,男人手肘搭在膝盖上。
    手背青筋虬扎蜿蜒,如山川脉络内蓄力量,墨玉扳指在冷月下折射出着粼粼冷光。
    “机会只有一次,孟雪卿。”
    在凝冬被暗影捂嘴并带走的挣扎拖行声中,江揽州声线平直,语气无波:“交代始末,本王只听真话。”
    “否则待暗影寻到蛛丝马迹。”
    “东阁与你,一个不留。”
    ...
    夜影绰绰,四下风声渐歇。
    辛嬷嬷让丫鬟们临时搬来的美人榻上,薛窈夭被水清水碧一左一右地搀扶着,才刚坐下,便见暗影们将凝冬架着朝院外拖行。
    这日她身上穿的王妃制服,质地柔软如海藻轻盈,上刺暗金色凤鸟图纹,花源花香正给她整理方才打人时弄乱的裙裾和下摆沾染的尘土,辛嬷嬷尽量挡着她视线,拿玉勺舀起安神汤药,“秋夜寒凉,王妃喝口热汤暖暖胃吧。”
    几人无比细致的安抚之下,少女胸口渐渐不再起伏。
    许是一场撕打下来耗费了不少精力,她心头怒火跟郁气散了些许,但心下牵挂小猫,一时间也分不出太多心思去关注其他。
    期间抬眼望去时,只见江揽州深挺流畅的侧脸线条,被风灯勾勒出冷刻弧度,只是随意坐在那里,身后便好似有千军万马列阵。
    摄于这份强大的威压,孟雪卿没能撑住几息。
    一句东阁与你,一个不留。
    与从前那份“偏爱”相比,无疑显得过分诛心。
    许是亲眼看着凝冬被拖下去了,她浑身颤抖着,心下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大悲戚,这份悲戚无处可泄,又夹杂着爱而不得的愁怨不甘,以致于即便本能恐惧,孟雪卿也还是忍不住抬眸与江揽州对上视线。
    这一对视,男人眼底窥不见半分温度。
    看她的眼神,几乎可用空无一物来形容。
    如此这般,理智在挣扎,
    嘴上却已下意识脱口:“是雪卿错了,殿下......”
    “王妃的猫,乃是被药物刺激,才会.......”
    才会之后的话尚未出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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