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挡住它织家的奇怪人类哦。
    *
    夜晚,几人刚吃完饭,围在桌子边密谈。
    当然是他们在谈,李沙棠刚饮了点酒,此刻正满脸空白地托腮发呆。
    忽然间,她的余光里混入
    崔杜衡搁在桌上的手臂,她还记得这条手臂上覆盖的薄肌,比她在别处看到的都要漂亮些......
    “南蛮使者是怎么死的?”崔杜衡视线冷厉,挨个扫过众人。
    李沙棠头脑简单易信人,他可不一样。
    若没有充足的理由,他很难不怀疑是他们自己的人出了问题,杀了南蛮使者。
    李沙棠乍然清醒,她赶忙收敛神色,认真听着。
    “他喝了魏家村的水,没撑几日就死了。”沈九叹息。
    当时情况危机,李沙棠只来得及通知她,没多时就离开了。
    她和卢平能管好自己人,但那南蛮使者狂妄自傲,压根儿不听劝。
    他最后也是死于这份不听他人言的自傲里。
    “既如此......”崔杜衡若有所思地笑着,他下意识看向李沙棠,“咱们可以利用此事......”
    李沙棠见崔杜衡视线扫来,连忙端正坐姿,认真点头。
    但她没再看崔杜衡一眼。
    崔杜衡眸色一暗。
    *
    翌日,一则消息传遍大街小巷,为人津津乐道。
    “你们听说了吗?那群马贼疯了,竟然敢毒害南蛮派来的使者!”
    “他们无法无天惯了,现在总算踢到铁板了!”
    “不是说......”有人迟疑了下,低声道,“刺史大人与那马贼头头有勾结吗?说不准那使者的死,刺史大人也有份呢?”
    他仿佛是无心之言,可说得颇有道理。他周围的人静了片刻,忽而激昂道:“这位兄台说得妙啊!这肖刺史平日里就爱耍官威说不准还真有问题呢!”
    “我家女娃还被那可恶的肖二公子调戏过,她才十岁啊!”
    “抢占我家田庄的那户,就是肖家下人!”
    肖刺史平日里教子无方,自个儿也不太干净,于是乎有人一起哄,就有无数人群而拥之。
    大家伙儿一起上,相互壮胆,乌压压的一片人就来到了吴别驾府门口。
    为首之人布衣俊雅,是郝洲难得的有学之士。他高举手中书卷,厉声道:“勾结马匪残害百姓、收刮民脂民膏之人不配为人父母官!”
    他看着面前紧闭的府门,高声喝道:“求吴大人为民除贼!”
    身后各色的百姓也纷纷举起自家的菜刀或其他物什,高声附和着。
    “求吴大人为民除贼!”
    “求吴大人为民除贼!”
    门内的吴晓月听着这些话,咬咬牙,一骨碌撞开父亲的书房门,激愤道:“爹爹!除了肖刺史是民之所向,您怎么还当缩头乌龟啊!”
    吴别驾悠悠地叹了口气,他转身看着自家女儿,沉默片刻,却道:“门外的是徐老爷家的小儿子吧?你以后莫同他往来了。”
    吴晓月脸先是一红,随后又转黑,气急败坏道:“爹爹女儿同您说百姓之事,您却与女儿聊儿女私情?您也,您也!”
    后头的话到底被她咽了下去,她一跺脚,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。
    吴别驾心神不宁地揉着太阳穴,忽而吩咐道:“看好小姐,莫要让她乱跑。”
    侍从应诺而退。
    另一边的吴晓月提前预判了父亲的命令,她努力爬上树,树比围墙略高,却与围墙隔了一段距离。
    眼看着随从渐渐跑来,她两眼一闭,直接纵身一跃。
    啪嗒一下,落入一个不断往后趔趄却温暖的怀中。
    吴晓月抬头望去,只见徐生惨白但带笑的面容。
    她抿抿唇,没问他是何时从正门跑到这儿来的,她只径自离开他的怀抱,朝他鞠了一躬,随后撒开脚丫子往官驿跑去。
    她有种预感,她爹管不了的事情,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朝阳县主应该可以管。
    她要赌一把。
    吴晓月一路飞奔,路途上差点撞倒一家烧饼摊。
    烧炉滚烫的热气在她眼前一晃而过,她匆匆忙忙道歉,又急急忙忙地拔腿继续跑。
    “诶?那不是吴小姐吗?怎的这么急?”老板娘疑惑地看了眼吴晓月迅速消失不见的身影,还没转过头来,又有几道黑影差点撞倒她的摊位。
    她一时气急,拿着根擀面杖冲到路口,拦下那几个家丁模样的人,“你们是准备干嘛?啊?欺负小姑娘吗?”
    那几个家丁瞧着这横在路上的野蛮妇人,相互对视一眼,留了两个来对付这妇人,其余人趁机逃走。
    老板娘见没拦住,气得一叉腰,扯着嗓子大喊:“吴小姐快跑啊!那些人要追上了!”
    吴晓月隔老远就听见这响声了,她脑中“唰”地荡起一股热意,片刻窜进全身上下,又麻又热,却促使她跑得更快了。
    眼看着官驿就在眼前,她眼眶一热,一鼓作气冲过守门护卫,倒在地上喊道:“臣女吴晓月求见朝阳殿下!”
    一嗓子喊完,她的喉间阵阵发疼。她一瘪嘴,忽而想笑。
    想她活这大半辈子,还没这么跑过。
    她一边笑着,一边吸气。恍然间,她眼前忽而出现道道重影,数道飒气凌厉的身影快步向她走来,那些摇晃抽条的身影渐渐合一,逐渐将她包裹住。
    她耳边恍惚出现一道叹息声:“怎么我每隔一段时间见你,你都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......”
    她笑了,随后彻底看不见了。
    李沙棠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吴晓月,沉默了一会儿,与随后跟上来的崔杜衡对视一眼,还没等他开口,她又快速收回目光,盯着吴晓月低声道:“我先带她回房了,你帮我去唤一下月香,她照顾人比较妥帖......”
    她说了几句,见崔杜衡不吭声,嘴唇蠕动几下,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    她单手抱住吴晓月,像往常一样探出指尖,却被崔杜衡拒绝了。
    他收拢衣袖,看也不看她,眉眼微阖,淡声道:“放心吧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便理好衣袖,飘然而去。
    李沙棠瞅着他的背影,默然几许,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进房间。
    她将吴晓月小心放在床上,没一会儿,月香就来了。
    “少主......”月香收拾好吴晓月,犹豫了会儿,还是走到李沙棠面前,轻声问道,“您可是与崔大人闹别扭了?”
    还没等李沙棠回答,她又捂嘴轻笑道:“少主别急着否认,您脸上都写着呢!”
    李沙棠往后退了步,又讪讪地摸了把脸。
    月香捻着吴晓月身上的被褥,瞧着李沙棠谆谆教诲:“您是不是单方面与崔大人疏离了?一味的冷战是没有用的,您跟崔大人得把事情摊开了讲,这才讲得清楚。”
    李沙棠又往后退了步,还抹了把脸。
    月香见状也不逼她,她柔声笑道:“少主也累了,您先去休息吧,这里有我守着呢。”
    李沙棠讷讷点头,她本来就离门比较近了,离开也方便,就是她走得太急,一不小心踹掉了一个蜘蛛网,门边啪叽掉下一个小蜘蛛。
    李沙棠瞅着那骂骂咧咧朝外面爬去的黑蜘蛛,默默地给它让道。
    在等待的时间里,她忽又唤道:“月香姐姐。”
    月香疑惑转头,就见李沙棠用一种近乎崇敬的眼光看了自己一眼。
    她正想打趣李沙棠,却见李沙棠神色一喜,忽而关门离开。
    她摇摇头,没一会儿又笑了出来。
    另一边的李沙棠好不容易躲开了蜘蛛,却又在回房的路上碰到了崔杜衡。
    她本来想开口缓和关系,但对方只扫了她一眼,当做没看见似地移开视线。
    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子,人家不理她,她便也憋着一口气,全程目不斜视地回房。
    房门被关得极响,老旧的木门摇摇
    欲坠,差点被她捏碎。
    崔杜衡状若无意地扫了那可怜的木门一眼,也目不斜视地路过。
    *
    到了晚饭时间,吴晓月才幽幽转醒。她体能损耗过大,双腿酸涩,几乎下不了床。
    月香唤了玉树过来,两人一人扛一边肩膀,这才把吴晓月扛到饭桌旁。
    “你身体怎么样了?”李沙棠关切问道。她对吴晓月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,那个腼腆羞涩的寻常闺秀形象上。
    她是真没想到,吴晓月能从别驾府一路跑到官驿来。
    吴晓月面上还残余着羞赧,她方才腿废了,不得不靠着两个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子,这让她有些羞愧。
    “还好。”她抿了口水,努力压下心底的羞赧,正色道,“殿下,爹爹他一时顽固,不肯顺应民声......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李沙棠摆摆手,眨眼笑道,“本来计划两三天后去找你爹爹的,现在你都跑上门来了,那你就安心在这儿修养吧。”
    吴晓月瞪大眼睛,迷糊地看向李沙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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